文字/ 連純慧

對活躍世界歌劇市場的中壯年歌唱家有興趣的樂友們,請筆記本篇短文中提及的歌唱家姓名,未來赴歐美或日本的歌劇院聆賞歌劇時,這些名字將會是自己口袋名單內的有效依據。

「2023東京音樂之旅」整體規劃Vlog,稍晚將剪輯出爐,敬請期待!想隨純慧老師深度海外行旅的樂友們,也請密切關注,在行程公開時,快手報名!

【文二】第三場 莫札特歌劇《唐喬望尼》

西元1780年冬天,由於「神父私養情婦」的罪名而遭流放的威尼斯詩人Lorenzo Da Ponte(中文稱為達.蓬特)透過多方人脈幫忙,輾轉狼狽抵達維也納,生計堪慮的他幸得同鄉Antonio Salieri(薩里耶利)推拉一把,才能在約瑟夫二世皇帝1783年積極設置的「維也納義大利劇院」謀得劇本作家一職,奇妙開啟他與莫札特從《費加洛婚禮》、《唐喬望尼》,到《女人皆如此》的緣分。其中,《唐喬望尼》的音樂最為艱澀奇險,唱詞的押韻譬喻也最不容易。不過,正是這份困難、這份繁複、這份必須反覆思考咀嚼的深廣,長久以來《唐喬望尼》是我們在莫札特義大利文歌劇裡的最愛,也是我們在世界不同歌劇院聽過次數最多的一部,而2022年歲末東京的又一回《唐喬望尼》,依舊讓我們獲益良多。

自1853年美國海軍將領Matthew Perry(馬修.培理)率領艦體塗抹防鏽瀝青的一批黑船,堂而皇之駛入江戶灣以來,日本西化的命運便已註定,這條藉「神奈川條約」撬開的道途對東洋傳統文化的衝擊優劣參半,對亞洲各國,尤其是對台灣與中國的侵略也令人咋舌。然而無可諱言,這19世紀中葉被動式的西化演進的確促使日本早於亞洲其它國家與世界接軌,經濟商業是如此,表演藝術的進程亦然。東京新宿「新國立劇場」,或簡稱「東京歌劇院」是目前亞洲唯一仿效歐美歌劇院營運模式運作的劇場,不僅規律演出歌劇芭蕾,歌唱家的聘用更力求向世界看齊,亞洲的歌劇迷往往可以在這裡聽見當今歌樂市場一線紅牌的優越歌唱家,以及潛力獨具的明日之星。儘管與紐約大都會的宏闊、義大利道地的原汁原味難免有差距,但我們仍相當珍視每次來東京聽歌劇的機緣,因為似乎歌劇精靈也特別眷顧我們,總是讓我們在這裡得償所願!

猶記2020新冠剛起、國門尚未封閉期間,我們在日漸緊繃的國際氛圍下小心翼翼搭機來東京聆聽羅西尼喜感滿盈的《理髮師》,當時我內心雖然對日本授權「蒙地卡羅歌劇院」繽紛的《理髮師》製作萬分期待,卻不敢奢望飾演Almaviva伯爵的男高音René Barbera(勒內.巴爾貝拉)一定會演唱編號第18號的花腔套曲,畢竟這組套曲是當年羅西尼替19世紀「萬能男高音」Manuel García(曼努埃爾.加西亞)獨家打造的閃亮炫技,García之後能把這組花腔唱好唱滿者屈指可數,「省略18」是歌劇界常態,無須大驚小怪!沒想到,René Barbera兼具無暇嗓音和舞台企圖,舉重若輕瀟灑帥氣突破18號,令我們驚艷到雙手拍紅、笑嘴不攏,東道主好友Jessie歌劇結束的晚餐還豪邁催我們盡量吃盡量點,只差沒有開噴一瓶香檳慶祝下午耳畔喜孜孜的收穫!

接著詭譎一夢近三年,我們終於又在國門敞開的2022年底飛抵東京聆賞《唐喬望尼》。之所以選擇《唐喬望尼》,除了呼應羅西尼對莫札特的偶像情節外,東京歌劇院聘用的義大利指揮家、歌唱家皆為一時之選,尤其是主角唐喬望尼以外的幾位年輕歌者都是近十年全球歌劇市場的新星,從指標性歌樂大賽脫穎而出後便積極闖蕩樂壇,是長年致力於講述與世界同步歌劇課程的我一定要親聆的嗓音。驚奇的是,下飛機當晚,我赫然在平時關注的希臘女高音,也是當今歌劇界一線女高音Myrtò Papatanasiu(帕帕塔娜西奧)的社群媒體上發現她人在新宿排練,眼睛一亮快手一查才發現她將替代義大利女高音Eleonora Buratto(布拉托)演唱父親遭唐喬望尼殺害的女子Donna Anna(安娜)一角,令我們心花怒放!多年前,我們曾連線至義大利夏夜的「馬切拉塔音樂節」欣賞過她熱情精湛的歌藝,也曾隔海聆聽她在柯芬園和布拉格歌劇院的完美,她的現場,是我長久以來的夢寐心願,甚至規劃若近年再赴義大利,必要過境希臘親炙美聲。感激上天厚愛恩賜提早耳福,真是喜出望外!

女高音 Myrtò Papatanasiu

其實,歌唱家此起彼落確診新冠、臨時換人本是這兩年全球歌劇界的常態,觀眾們無預警遇到角色變更真的只能拚人品碰運氣,畢竟無人能打包票換來的歌者一定和原本的旗鼓相當,換更好更優的情況絕對是可遇不可求!未料,好事總是成雙成對,Papatanasiu詮釋Donna Anna的幸運之外,演唱Donna Anna戀人的Don Ottavio(奧塔維奧),也從原本的Giovanni Sala換成音色嘹亮的義大利男高音Leonardo Cortellazzi(卡特拉濟),這位我們原本不甚熟悉的男高音一出場就令人驚艷,嗓音穿透性十足之餘,寬度厚度也與Papatanasiu極為接近,外加體型高挺,和Papatanasiu的高挑匹配又匹敵,歌藝悅耳外貌悅目,是我們多年來聽過最好的一對Donna Anna與Don Ottavio。至於化身僕人Leporello(雷波雷洛)的義大利低男中音Renato Dolcini(多齊尼);演譯重要唱段多不勝數Elvira(埃爾維拉)的義大利次女高音Serena Malfi(塞雷娜.瑪菲)皆是劇界生力軍,在義大利指揮家Paolo Olmi(保羅.歐米)引領下卯盡全力展現自己,而這一批遠渡而來義大利歌唱家,也足見東京歌劇院的眼界,以及不惜重金聘用的決心!

有意思的是,《唐喬望尼》的故事背景原本是設定在塞維里亞,與大家熟悉的《理髮師》、《卡門》同樣具有西班牙況味,然而德國歌劇製作人Grischa Asagaroff(阿薩加羅夫)卻在布幕拉開時呈現整片威尼斯河道,橋墩底下是唐喬望尼主僕二人的貢朵拉船搖。如此的設計意念一方面是象徵歌劇劇本作家達.蓬特的性格與故土,但達.蓬特之外,威尼斯情聖Giacomo Casanova(卡薩諾瓦)傳奇人生的隱喻恐怕才是製作人Asagaroff苦心孤詣希望透過《唐喬望尼》講述的曾經。這位歷史上真實的倜儻才子聰明絕頂、亦正亦邪,憑藉油滑手腕、燦爛口條遊走於貴族皇室、上流名媛之間,私生活隨興混亂、男女不拘,最終在被欲望滾綁的靈魂裡度過悲戚晚景,是登徒子唐喬望尼的真人借鏡──當地獄的洞口裂開,陪葬的唯有冥頑不悔的橫流肉慾──情節本身極具爭議,但莫札特的音樂卻無可置喙的360度寫盡∕進每個角色的細節,每一組宣敘、每一組詠嘆都是那樣切中要點,瞬間立體一位人物的個性樣貌,也瞬間唱罷一位人物的迂迴心思。

貝多芬因為耳疾,歌劇創作是他一生未能真正達標的遺憾,唯一一部《費德里奧》實在不能算是上乘之作。唯莫札特的歌劇是他一生所嚮,1795年赴維也納不久,他還將《唐喬望尼》裡著名二重唱Là ci darem la mano《讓我們在那兒手挽著手》改寫成給兩把豎笛與一把英國管的三重奏,緬懷自己8年前朝聖偶像的短暫師生緣。

1787年,是貝多芬見到莫札特的那一年,也是莫札特的父親和貝多芬的母親先後離世的那一年,以及,歌劇《唐喬望尼》問鼎人間的那一年……。

而我祈願2023年,順利帶樂友們進東京歌劇院,一起聽更多、想更多、思考更多。

純慧老師與好友Jes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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