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多芬歌劇《費岱里奧》的第三幕,女扮男裝的里奧諾拉從邪惡典獄長畢薩羅刀下救回丈夫弗洛雷斯坦。

文字∕連純慧

西班牙南方的賽維里亞是個風情萬千的城市,也是對歌劇藝術有著深厚貢獻的地方,在它繁複的文化底蘊下孕育了莫札特的《費加洛婚禮》、《唐喬望尼》、羅西尼的《賽維里亞的里髮師》,以及比才的《卡門》…等愛樂人耳熟能詳的名作,擁有單憑經典便可傲視歷史的榮華。不過,大家可能相對陌生的是,貝多芬生命中的唯一歌劇《費岱里奧》(Fidelio)其實也是設景在這黃金塔城的方圓之內。

法國大革命前,位於巴黎市中心的巴士底監獄是經常關押政治犯的思想牢籠,更是被當時的啟蒙思潮視為維護專制皇權的堡壘,於是,1789年7月14日民眾攻陷巴士底獄的事件,無異等同救援遭受政治迫害人士的勇舉,是追求「自由、平等、博愛」革命精神的具體實踐。(姑且不論後來歷史學家們對於巴士底監獄是否真的囚禁一堆政治犯另有它解!)正因如此,巴士底獄事件後圍繞〝救援主題〞的藝術創作繁茂如雨後春筍,不僅繪畫、文學等領域隨處可見翻轉權勢的鑿痕,就連歌劇舞台上也飄揚迴盪民主的謳歌,即使作品之時空地點偶有更動,觀賞者依舊可由劇情軸線溯源回巴士底獄事件的原型,貝多芬1805年根據法國作家尚-尼可拉•布伊(Jean-Nicolas Bouilly)的劇作《里奧諾拉,或婚姻之愛》(Léonore,ou l’Amour conjugal)所譜的歌劇《費岱里奧》就是一例。

貝多芬和他的德語唱詞劇作家約瑟夫•松萊特納(Joseph Sonnleithner)最初寫成這部歌劇時,一方面尊重布伊原著,一方面基於貝多芬自身的偏好,將它命名為《里奧諾拉,或婚姻之愛的勝利》(Leonore,oder Der Triumph der ehelichen Liebe),因為這則故事所講述的,正是身為人妻的里奧諾拉,為了營救抵抗暴政而被邪惡典獄長畢薩羅(Pizarro)囚禁在賽維里亞國家監獄的丈夫弗洛雷斯坦(Florestan),鼓起勇氣女扮男裝,化名〝費岱里奧〞,深入險地當監獄看守羅科(Rocco)的助手,最終在千鈞一髮之際從畢薩羅刀下奪回丈夫性命的故事。這樣的情節不僅具備時代力量,也與貝多芬信奉的普世真理不謀而合。所以,在此之前從未產出歌劇,連席卡內德(Emanuel Schikaneder,莫札特歌劇《魔笛》的催生者兼填詞人)的邀稿都拒絕的貝多芬,才會破天荒為《里奧諾拉》跨刀。

不過,這部歌劇命運多舛,演出前和維也納河畔劇院(Theater an der Wien)為了改名《費岱里奧》及修改唱段一事鬧得僵持尷尬不說,預計1805年11月20號首演日的前一週-1805年11月13號-拿破崙第一次佔領維也納,包括貝多芬贊助者在內的權貴們紛紛逃出城,弄得首演當天賞劇觀眾竟大多是奉拿破崙之命前來的法國士兵,再度勾起貝多芬對拿破崙的心理怨仇!可是持平而論,《費岱里奧》的確是一部艱澀難唱的歌劇,就算拿破崙不湊熱鬧攪局,貝多芬最初完稿時無論整體長度、換幕剪裁、詠嘆旋律…等皆有不少需要強化的空間,《費岱里奧》前前後後要歷經三位填詞人外加十寒暑磨刀,方能於1814年5月23日科納托爾劇院(Theater am Kärntnertor)重新亮相時,成為歌劇傳奇裡閃亮的浴火鳳凰!而該刻,拿破崙早已是強弩之末,徒留在厄爾巴島(Elba)憾度餘生。

請欣賞,貝多芬筆下的自由之聲,《費岱里奧》裡男主角弗洛雷斯坦第二幕開始時,在黑暗監獄裡唱的<神啊!這裡如此陰暗!>(Gott!Welch Dunkel hier!),弗洛雷斯坦雖身處冤獄,卻篤定的堅持著內心的光明,如同貝多芬對生命的不公依舊滿懷希望一般!請聽,德國男高音喬納斯•考夫曼(Jonas Kaufmann)的詮釋,弗洛雷斯坦是考夫曼的招牌角色之一,如今,在世界各大歌劇院還可以觀賞到考夫曼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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