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純慧
提到斯里蘭卡，熱愛旅行的朋友第一時間會聯想到的，就是淺海漁民高蹺捕釣的奇景！久遠以前，居住在斯里蘭卡西南沿岸的人們為了突破經濟劣勢以及克服岩質不利漁業的困境，絞盡腦汁發明打樁捕魚的方式。據傳，這樣的巧思一方面可以無需船隻降低成本，一方面還能避免漁網遭鋒利硬岩刮破的窘弊，雖然孤坐樁頂難逃日曬雨淋，但辛苦換取的鮮物確實是養家活口之必需。即使今天斯里蘭卡的捕釣畫面由於事異時移難免流於極具爭議的觀光假象，可是每年仍有無數旅客帶著相機手機，興奮雀躍衝向沙灘要拍下這印度海洋上獨一無二的炫酷英姿，記錄自己遠道而來暢遊夢幻國度的艷麗可羨！
其實，除了高蹺捕魚的有趣景象外，斯里蘭卡還有許多值得細細探究的文化遺產和歷史古蹟。此外，對於喜愛古典音樂，特別是鍾情歌劇類型的愛樂人而言，徒步斯里蘭卡沿岸，腦海所浮現、耳畔會聽見的不二劇目，必然是法國作曲家比才1862年根據斯里蘭卡古代傳奇，快筆完成的三幕歌劇《採珠者》（Les pêcheurs de perles）。
★ 贏得羅馬大獎的天才比才 ★
1838年秋天出生於巴黎的比才擁有一對熱愛音樂的父母，父親阿道夫（Adolphe Bizet，1810-1886）是聲樂老師，母親艾梅（Aimée Delsarte，1815-1861）則擅長鋼琴。得自家庭濡染，比才未滿4歲就開始彈琴，9歲時已經能在琴鍵上恣意揮灑、游刃有餘，因此儘管未達音樂院法定入學年紀，阿道夫依舊透過層層關係，將天才兒子送進培育頂尖音樂家的搖籃－巴黎高等音樂院－接受正式音樂教育。
在巴黎高等音樂院求學期間，對比才人生影響至深的人事物，除了老師古諾（Charles Gounod，1818-1893）以及同學聖桑（Saint-Saëns，1835-1921）外，便是1857年以清唱劇《克洛維斯與克洛蒂德》（Clovis et Clotilde）拿下「羅馬大獎」的殊榮。「羅馬大獎」是巴黎高等音樂院為了鼓勵青年學子踴躍創作而頒發的留學獎學金，獲此獎項的學生可運用這份優渥的補助至法國以外的國家進修，沁潤不同地域的音樂風格。對比才而言，父親時時迴繞耳邊的悠揚歌藝，使他自然而然對歌樂懷抱濃烈嚮往。事實上比才12歲那年，就曾模仿義大利歌劇風格創作出人生第一部喜劇《醫生的房子》（La maison du docteur），之後，他又零零星星在各樣習作，甚至是交響曲的寫作中運用活潑熱情的義大利元素。所以，當他19歲獲頒「羅馬大獎」，得以赴歌劇原鄉探詢時，其喜悅企盼可想而知！
遊學義大利的3年是比才人生中最歡快的時光，豐厚的獎學金使他生活無虞，豐沛的藝術也讓他大開眼界。除了音樂外，山川古蹟大大增長比才見聞，泰拉奇那（Terracina）的港灣、拿坡里之紛繁、龐貝的肅穆…在在憾動比才年輕易感的心，而凡此種種，日後都會成為他創作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泉源。
★ 一部《採珠者》，步上歌劇舞台 ★
西元1860年，走訪威尼斯的比才突然接獲母親病重的噩耗，逼迫他不得不捨棄尚未結束的義大利學習之旅，匆匆收拾行囊，速返法國處理家務。母親離世後，已經畢業的比才立即投入巴黎歌劇市場，帶著閃亮亮的才華和熱騰騰的野心開始他的劇場生涯。萬事起步的時刻，一向對異國風情素材相當有好感的比才完成了職涯的首部歌劇《拉米爾的單絃琴》（La guzla de l’émir），未料，這部獨幕歌劇在排練期間諸事不順，最後未能如期上演，讓比才深感挫折。幸好，演唱男中音出身的劇場經理人卡瓦路（Léon Carvalho，1825-1897）相中比才潛力，加上他所經營的巴黎抒情劇院（Théâtre Lyrique）獲得一筆十萬法郎的贊助，得以投資一部完整長度的劇碼，就在這樣的因緣下，比才職業旅程中最具指標性的第一部劇目《採珠者》於焉誕生。
比才動筆《採珠者》的當下，斯里蘭卡仍處於英國殖民的年代，因此那時的斯里蘭卡有個浪漫又遙遠的名字－錫蘭（Ceylon），而《採珠者》所描述的，正是錫蘭島上傳統儀典和現實情愛之間矛盾拉扯的悲戚苦痛。
★ 錫蘭島上的珍珠傳奇 ★
在神祕的遠古傳說裡，錫蘭島上的漁夫們會潛入海底擷取透亮的珍珠，而為了保佑漁民們採珠時的平安，婆羅門的僧侶每年都會揀選歌聲悠揚的貞女，命其臉蒙面紗，在海岸高處的寺廟中日日夜夜不停歌唱做為對神明的祈禱。並且，唱歌的女子必需終身獨居，既不可交友，更不可結婚，遵守戒律者漁夫們會報以最美的珍珠，違反戒律者則必需以生命懲處。偏偏，這一年被婆羅門高僧努拉巴德（Nourabad）帶來的貞女萊拉（Leïla）是與錫蘭青年納迪爾（Nadir）相互傾慕的情人，更是錫蘭族長祖爾加（Zurga）愛戀的對象，於是，原本情如兄弟的納迪爾和祖爾加陷入友誼與愛情糾結的掙扎，萊拉亦因太愛納迪爾，違背守節誓約面臨火刑的威脅。最末，祖爾加為了成全大義，決定捨身援救納迪爾及萊拉，施計縱放他們逃離錫蘭的同時，自己身負重傷，在熊熊烈火裡結束生命。
其實，以歌劇劇本的標準評量，《採珠者》並非理想的譜曲對象，其故事之片面與唱詞之斷裂使得作曲者極不容易傳達戲劇上的接銜性與歌唱上的流暢度。然而對當時年僅20出頭的比才來說，這是千載難逢拓展聲名的好機會，即使過程多有崎嶇，他也願意絞盡腦汁全力以赴！果然，《採珠者》1863年9月30日首演後獲得不錯的迴響，其中多首重唱與獨唱，也成了幾年後大紅大紫《卡門》的預備。
★ 歌樂名曲〈在聖殿深處〉★
比才180歲生日的今天，讓我們一起聆賞《採珠者》第一幕當中，納迪爾與祖爾加著名的二重唱〈在聖殿深處〉（Au fond du temple saint），這首寫給男高音和男中音的名曲，堪稱歌劇史上最浪漫也最揪心！完全符合錫蘭是〝印度半島一滴淚珠〞的婉約形象！請聽，2016年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現場，美國男高音波倫扎尼（Matthew Polenzani，1968-）及波蘭男中音柯岑（Mariusz Kwiecień，1972）的溫暖詮釋，純慧的歌詞中譯和音樂影片如下：
納迪爾
在聖殿深處，金燦閃耀的花團錦簇裡，一位女子翩然現身…
祖爾加
如出水芙蓉翩然現身…
納迪爾
我彷若又望見她的倩影…
祖爾加
我眼前所見都是她的倩影…
納迪爾
人們恭敬的跪拜，投以讚嘆的目光！
並且悄悄的耳語說：「看哪！這就是女神！」
若隱若現之間，她對我們展開雙臂…
祖爾加
她的面紗緩緩撩起…
喔，如同幻境！如在夢裡！人們不禁匍匐敬祈！
合唱
是的，是她！她就是女神！迷人美麗更勝以往！
是的，沒錯！她就是女神！她降臨在我們中間
她的面紗若隱若現…人們不禁匍匐跪拜！
祖爾加
然而，在群眾的簇擁間，她靈巧的輕盈穿越…
並且，她纖長迷濛的面紗讓我們看不清楚她的臉…
納迪爾
我的雙眼，啊！怎麼尋覓也望不見！
祖爾加
她溜走了！
納迪爾
她飄然的走了！
但此刻我靈魂深處，有一股炙烈火熱竄燒…
祖爾加
滾燙的炬焰將我熔蝕！
納迪爾
你的手將我推走！
祖爾加
你的手將我推開！
納迪爾
愛情狂暴攫取我們的心靈 ，讓我們從摯友變成勁敵！
祖爾加
不行，什麼都無法使我們異心！
納迪爾
不！不行！
祖爾加
不行，什麼都無法使我們異心！
納迪爾
不！不行！
祖爾加
我們發誓友情永誌！
合唱
喔，是的，我們發誓友情永誌！
是，是她，她就是女神！
讓我們在今日對天起誓，永遠忠於彼此的諾言，兄弟之義萬年不變！
是，是她，就是這女神！讓我們的命運緊緊相繫！
是！我們的命相連一體，直至死亡都不分離！
★ 純慧的音樂沙龍喜於分享古典音樂與生活生命的動人連結，關於近期的沙龍講座，歡迎到以下的Accupass連接報名：https://musicsalon.accupass.com/org/detail/r/1510010909471852928549/1/0
★ 連純慧的著作《那些有意思的樂事》天下文化出版 ★
博客來購買連接==》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47597
★ 大愛電視台【青春愛讀書】專訪連純慧 ★